十卷长恨天第21章 枯兰上
夜色浓稠如墨粘稠地糊在云府高耸的檐角之上。
正月十五上元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双杀局”兄长云彻忌日带来的剜心之痛以及父亲云崇山临终前蘸着心头血写下的那个未竟的“勿信沈”……这些景象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昼夜不息地穿刺着云微的神经。
她靠在冰冷的窗棂边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颈侧那道狰狞的旧疤——西夏囚徒的烙印也是沈砚在她身上留下的、最无法磨灭的印记。
每一次触碰都像在复燃那夜后园池水的刺骨寒意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无法捕捉的幽暗。
更深露重寒意透过单薄的寝衣渗入骨髓。
一阵熟悉的、撕心裂肺的痒意猛地攫住了她的喉咙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铁砂在喉管里滚动摩擦。
她死死捂住嘴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剧烈的咳嗽如同惊涛拍岸震得胸腔嗡嗡作响。
指缝间温热的液体无可阻挡地渗了出来在惨白的月光下那抹猩红刺目得如同地狱的业火——又是血。
这咳血的痼疾自那卷浸染了致幻药剂的朱砂《女诫》被沈砚“不经意”地送入她书房批注开始便如附骨之疽再未离开过她。
每一次发作都像是在提醒她那个曾被她误认为上元夜救命恩人的沈砚那个父亲临终前用血字警示她不可轻信的沈砚是如何一步步用无形的丝线将她拖入这张精心编织的网中。
房门被极轻地推开没有叩问只有一道颀长的、带着夜露湿气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投落在地板上将屋内本就稀薄的空气挤压得更加滞重。
沈砚来了。
他仿佛永远能在她最狼狈、最脆弱的时刻精准地出现。
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欣赏着陷阱中猎物的挣扎。
“更深露重怎的又不关窗?”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关切像暖玉也像裹着蜜糖的砒霜。
他走近一股清冽的、混合着松墨与冷梅的气息随之迫近那是属于他的味道曾经让她心安如今却只令她浑身僵硬每一根寒毛都在无声尖叫着抗拒。
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似乎想替她拢上窗扉指尖却有意无意地擦过她冰冷的手背。
云微猛地缩回手动作快得像被火烫到。
她侧过身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间翻涌的血腥气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沈大人夜闯闺阁所为何事?云府虽败落这点规矩体统还未死绝。
” 沈砚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
月光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阴影里流转着难以捉摸的光。
他并未因她的冷硬而显露半分愠色唇边反而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悲悯的弧度。
“微微你咳得这样厉害我如何能安心?”他叹息般低语那声“微微”叫得缠绵悱恻如同情人间最亲昵的耳语。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物件——一只素雅的青瓷药瓶。
瓶身温润釉色清透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幽微的光泽显得那样无害那样珍贵。
“新得的方子配了上好的雪莲蕊和百年老参最是润肺止咳。
太医署的院判亲口担保药性温和绝无冲撞。
” 他将药瓶轻轻放在她身侧的紫檀小几上。
瓶底接触桌面发出极轻微的一声“磕嗒”却像重锤狠狠砸在云微心头。
那温润的青瓷此刻在她眼中不啻于一条盘踞的毒蛇正昂首吐信。
“拿走。
”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来维持摇摇欲坠的清醒。
眼前晃过父亲临终前圆睁的、写满不甘与警示的双目晃过兄长云彻忌日那天她在父亲密室那染血的断裂玉带钩旁看到的那份空白页上闪着诡异磷粉的西夏军报——那些冰冷的证据都无声地指向眼前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男人。
他每日“关切”地送来的松烟墨锭里就藏着让她咳血不止的毒引!如今这药焉知不是催命的符咒? “微微”沈砚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甚至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身子要紧。
这咳疾拖下去会要了你的命。
听话把药喝了。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属于他的气息强势地侵入她的领地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压迫感。
他甚至伸出手似乎想拿起药瓶亲自递到她唇边。
那逼近的气息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云微的四肢百骸勒得她几乎窒息。
兄长的血仇、父亲的枉死、沈砚袖口拭去父亲血书末字那模糊而冰冷的画面……所有被压抑的恨意、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我说了——拿走!”云微猛地转身眼中燃着冰冷的火焰那是被逼至绝境孤兽的凶光。
她用尽全身力气手臂狠狠一挥! “啪——!”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骤然撕裂了死寂的夜! 那只精致的青瓷药瓶被她决绝地扫落在地撞上坚硬的青砖地面瞬间粉身碎骨!深褐色的药汁如同肮脏的血泪猛地喷溅开来在地面上洇开一片狰狞的、深色的湿痕。
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开带着雪莲的冷香和老参的甘苦却又诡异地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呛得人喉头发紧。
碎裂的瓷片飞溅有一片甚至擦过云微的脚踝留下细微的血痕她也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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