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长恨天第36章 拍卖场碎镜验身
海上的夜总是带着咸腥的湿气以及一种能将骨头都浸透的寒意。
“蜃楼狱”并非真正的监狱而是一艘巨大、奢华且永远在特定航线上游弋的商船是南洋各方势力交汇、进行那些见不得光交易的法外之地。
今夜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秘密拍卖会。
云知微站在后台的阴影里脚踝上的银铃随着她细微的颤抖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
那不是装饰是桎梏铃铛内壁淬了特制的麻痹药物让她一身内力运行滞涩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她被“蜃楼狱”的主人那个脸上总是覆着半张珍珠面具的男人当做一件奇货可居的“藏品”即将推上展台。
她身上换了一件月白色的鲛绡长裙轻薄如雾却冰冷地贴着她的肌肤勾勒出单薄而僵硬的线条。
长发被简单地挽起露出一段纤细脆弱的脖颈。
周围是其他等待拍卖的“货物”——珍禽异兽、奇珍异宝甚至还有面容麻木、眼神空洞的人。
空气里弥漫着香料、酒气和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欲望与贪婪的腐臭。
她闭上眼试图驱散脑海中那张苍白却坚毅的面容。
他在哪里?甲板上那一声压抑的咳嗽溅落的暗红血点是否预示着他同样身陷囹圄甚至……伤重不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钝痛蔓延。
“下一件编号‘鲛人泪’。
”司仪毫无感情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帷幕传来。
帷幕被猛地拉开刺目的灯光瞬间打在云知微脸上她下意识地偏过头耳边响起台下阵阵压抑的抽气和惊叹。
她被推搡着走到展台中央那是一个圆形的、铺着深蓝色丝绒的台子如同祭坛。
目光所及台下是一片模糊的光晕和幢幢黑影那些打量她的眼神带着估价、占有、乃至亵玩的意味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此女来历非凡精擅古舞更妙的是……”司仪的声音带着蛊惑“其身世成谜或与失落的前朝秘宝有关。
起拍价黄金千两!” 竞价声此起彼伏数字不断攀升。
云知微只觉得那些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嗡嗡作响。
她紧紧咬着下唇几乎尝到血腥味才能压制住想要冲下台的冲动。
就在价格攀升到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时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并不高亢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且慢。
” 人群微微骚动分开一条通路。
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缓步走上前来。
他脸上戴着半张精致的银质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
但云知微的心脏却在那一刻骤然停止又疯狂地跳动起来——是他!即使他刻意改变了步态和声音即使隔着面具那种刻入骨髓的气息她绝不会认错! 他……他竟然也在这里!而且看样子身份不凡。
“这位贵客有何指教?”司仪语气谨慎。
“指教不敢。
”他的目光透过面具沉沉地落在云知微身上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关切有痛楚更有一种近乎决绝的冷静。
“既是奇货当验明正身。
听闻前朝云氏皇族血脉遇特定光晕肌肤会隐现淡金纹路。
可否以此法验看?” 云知微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这是在……帮买家确认她的“价值”?还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确认她的身份甚至……羞辱她? 台下哗然议论声四起。
拍卖方显然也被这个提议打动与那银面具男子低声交谈几句后竟真的命人取来一物。
那是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并非什么奇特的灯具而是一面残破的青铜镜。
镜子只有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像是从某件更大的器物上碎裂下来镜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和铜锈却依旧反射着幽冷的光。
“此镜乃深海沉船所得能聚幽光正可一验。
”司仪解释道。
手持青铜镜的侍从走向云知微。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展示柱无路可退。
灯光被刻意调暗只留下一束惨白的光打在青铜镜上。
那侍者将镜子对准云知微调整着角度。
幽冷的镜光在她身上扫过月白的鲛绡仿佛失去了颜色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在那种奇特的光晕下确实隐隐泛起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流金般的光泽。
台下响起更加热烈的议论声。
然而那持镜的侍者手腕微不可查地一颤镜光偏移并未停留在她的手臂或脸颊而是倏地照向了她的心口位置——并非为了验证什么血脉那光束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仿佛要窥破她所有的伪装和坚强。
云知微猛地抬手欲挡却已不及。
镜光笼罩之下月白的鲛绡似乎变得半透明。
而比那若有若无的金色纹路更清晰的是镜光映照下站在台下的、那个银面具男子心口的位置——他玄色的衣袍在镜光中仿佛也被淡化心口处一道狰狞的、紫红色的旧疤清晰地显现出来!那疤痕如此之深如此之旧盘踞在心脉要害之处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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