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故事1第8章 天平8
破旧旅馆的房间像一口被遗忘的棺材隔绝了外面世界逐渐恢复的、带着铁锈味的秩序。
王磊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父亲病历本上那最后几页墨迹未干的记录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比行李箱更重。
这不是结束。
他知道。
仅仅记录然后像老鼠一样躲藏在这城市的腐烂边缘等待着被时间或者系统悄无声息地抹去?不。
父亲那双最后归于平静的眼睛似乎在无声地拷问他。
黑暗中他摸索着拿起那个廉价的、无法联网的旧手机。
屏幕微弱的光照亮了他下颌紧绷的线条。
他点开一个需要多次跳转、加密的匿名论坛入口——这是在那场混乱的夜里像野草般在网络缝隙中短暂生长出来的东西如今虽被大量封杀但根须仍在暗处蔓延。
论坛界面粗糙信息更新缓慢充斥着碎片化的讯息和用词隐晦的讨论。
没有狂欢没有口号只有一种压抑的、幸存者般的警惕。
【确认“幽灵”组织部分成员落网但核心数据未泄露。
】 【东区第七安置点条件持续恶化药品短缺。
】 【警惕新型监控探头识别算法升级可捕捉微表情异常。
】 【有人拿到“天平”早期测试区的内部评估报告吗?关于“社会价值衰减曲线”……】 一条条信息像黑暗中闪烁的萤火微弱却昭示着并非所有人都选择了顺从或遗忘。
王磊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良久。
然后他开始缓慢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击。
他没有透露任何个人信息只是以一个“刚刚失去至亲的医院家属”的身份描述了父亲被裁定的过程描述了那个混乱夜晚医院里的强制转移企图描述了系统恢复后一切被强行“抹平”的荒诞。
他隐去了具体姓名地点但细节真实得刺骨。
“……他们不仅夺走生命还要篡改记忆否定痛苦存在的本身。
但我们记得。
” 写完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
信息如同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黑潭没有立即得到回应只是状态显示“发送中等待节点同步”。
他放下手机重新躺回黑暗里心脏在寂静中沉重地跳动。
这是一种徒劳吗?也许是。
但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微小的、反抗的姿态。
第二天清晨他被窗外垃圾车单调的轰鸣吵醒。
他没有开灯在昏暗中洗漱额角的伤口结了深紫色的痂。
他下楼在旅馆附近一家同样破旧、只收现金的早点摊买了两个馒头。
摊主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动作迟缓找零时手指粗糙得像树皮。
这里的一切都游离在那暗红色天平的精细扫描之外依靠着一种原始而脆弱的方式运转。
回到房间他再次打开那个匿名论坛。
出乎意料他昨晚发送的那条信息下面出现了几条回复。
不是热烈的声援而是同样克制而压抑的共鸣。
【节哀。
南区类似情况强制转移时老人摔倒髋骨骨折无人负责。
】 【他们用算法定义“价值”但无法定义“人”。
】 【记录下来总有一天……】 还有一条私信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加密的文件传输请求和一句简短的话:“需要更多实证。
谨慎。
” 王磊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盯着那条私信很久没有动作。
实证?父亲那本详细记录的病历?那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
但那个“需要”两个字像黑暗中伸出的一只手。
他关掉了论坛没有立即回应。
他需要时间需要更谨慎。
接下来的几天王磊像个幽灵在这片城市边缘地带游荡。
他熟悉着这里错综复杂、没有监控的小巷寻找着更多只收现金的落脚点和食物来源。
他看到了更多系统光辉照耀不到的阴影:偷偷交换着黑市药品的人因为信用分过低无法找到正式工作、只能在灰色地带揽活的人以及像他一样因为各种原因选择“消失”的人。
他们彼此之间保持着默契的距离眼神交汇时带着同样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病相怜。
他也在观察着那座恢复运转的城市核心。
通过公共场所的屏幕通过被丢弃的报纸碎片他看到“社会天平”系统正在变得更加“完善”。
V2.2版本更新增加了“社区互助积分”鼓励举报的同时也要求“积极贡献”;扩大了“高价值人群”的认定范围将更多技术精英和资本持有者纳入优先保障体系;对“思想偏差”的界定也愈发细致任何对系统效率的公开质疑都可能触发“矫正程序”。
一座无形的高墙正在被筑得更高、更厚将“有价值”和“无价值”的人群清晰地分隔开来。
一天傍晚王磊在一家废弃工厂改造的黑市里用最后一点现金换来了一个经过改装、无法被追踪的二手平板和几个备用的加密节点。
当他返回旅馆附近时天色已暗。
在一条堆满建筑垃圾的死胡同口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早点摊的那个沉默老头正被两个穿着廉价西装、眼神凶狠的男人堵在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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