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腾年代里的躁动人生第140章 龙入海风满楼
八月的南方像个没拧干的热毛巾湿乎乎地捂在人身上喘口气都带着一股子咸腥味儿。
绿皮火车的车轮碾着铁轨发出“哐当、哐当”的催眠曲。
车厢里汗味、方便面味还有不知谁带的咸鱼味儿拧成一股绳一个劲儿地往人鼻子里钻。
方俊对此恍若未闻他靠着车窗视线像是被窗外飞速倒退的芭蕉林和水田黏住了。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白衬衫袖子一丝不苟地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分明是常年锻炼的痕迹。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长时间没怎么说话显得有些过分严肃。
他的目光很沉像深潭偶尔眨一下才透出点活气儿。
搁在腿上的军绿色帆布包洗得有些发白包口露出一本的《当代文学概论》书页边缘卷了角显然是经常翻看的。
一个三十来岁、刚从部队转业的干部还在啃这种电大教程在同车厢的人看来多少有点稀奇。
“同志喝水不?”邻座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蛤蟆镜的年轻人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咧着一口白牙笑得挺自来熟。
这年头这种打扮的不是“倒爷”就是“待业青年”透着一股子不安分的精明。
方俊回过神视线从年轻人手腕上那块明晃晃的“精工”电子表上一扫而过礼貌地摇了摇头:“谢谢我这有。
” 他没说谎包里确实有水壶。
但他不想和陌生人有过多交谈。
自从离开炮师营房之后他像个蚌一样把自己紧紧闭着。
炮兵师司令部参谋的身份已经上交换来的是一张崭新的转业证明和一个听着就让人心里发毛的单位——海州市海关调查处缉私警察分队。
海关警察。
两个词硬生生给凑到了一块儿。
火车发出一声悠长的鸣笛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广播里播音员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甜腻腻地播报着:“旅客同志们请注意前方到站海州站……” 方俊站起身单手拎起那个分量不轻的帆布包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撑了一下座椅扶手。
动作很稳看不出任何异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起身的瞬间左腿膝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一股熟悉的酸麻感顺着神经悄然爬升。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重心将那丝不适压了下去。
走出车厢一股热浪夹杂着人声铺天盖地涌了过来。
海州火车站不大却挤满了人。
南腔北调的叫卖声急促的自行车铃声还有“大哥大”(虽然多数是模型机)特有的咋咋呼呼的铃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鲜活又混乱的市井画卷。
空气里那种独特的、混杂着海洋与工业废气的味道让方俊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这里的一切都与他过去近十年军营里过的规律、严整的生活格格不入。
他按照转业办给的地址在站前广场找到了去往市区的公交车站。
牌子上写着“2路”终点站是“老港码头”。
他要去的单位就在那附近。
挤上那辆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交车方俊找了个角落站定。
车子一启动柴油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车厢里的人像被装进了筛子随着坑坑洼洼的路面来回颠簸。
他看到街边有女人穿着鲜艳的连衣裙卷着时髦的大波浪;小伙子们穿着喇叭裤扛着单卡录音机里面放着邓丽君软绵绵的歌。
墙上“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巨幅标语刷得煞白旁边紧挨着的却是“要想富先修路”的土味口号。
一切都显得那么矛盾又那么富有生命力。
这片土地像一个被烧得滚烫的锅炉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往里头添柴。
大概四十分钟后公交车在一个挂着“海关路”牌子的地方停了下来。
方俊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那栋五层高的米黄色办公楼楼顶上国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门口没有挂“海关调查处”的牌子只挂着一块“海州海关”的铜牌。
门口站岗的武警看到他一身利落的打扮和那个标志性的帆布包眼神盘问了一下但没阻拦。
方俊走进大院按照路牌指示绕到主楼后面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小楼。
楼门口总算挂上了一块崭新的白底黑字牌子:海州市海关缉私分局(筹)。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海关调查处。
一套班子两块牌子。
这便是他的新单位了。
办公室在二楼他敲了敲挂着“分队长室”牌子的门。
“进!”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方俊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烟味呛得他差点咳嗽出来。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一个穿着白色警用短袖的老警察正埋头在一堆文件里。
他约莫五十出头头发花白皮肤是海边人特有的黝黑脸上的褶子像刀刻上去的眼神却异常锐利。
“报告!原炮兵师政治部方俊前来报到!”方俊“啪”地一下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长期在部队形成的习惯改不了。
那老警察闻声抬头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像是在用X光给他做检查。
他没急着回礼而是慢悠悠地把手里的烟摁进烟灰缸这才站起身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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