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品牌主理人第35章 仓库装修水太深
杭州这地方秋天来得黏糊。
那天大清早卷闸门一拉动静跟老牛喘气似的稀里哗啦往下掉铁锈渣子活像下了场“头皮屑雨”。
唐姐当时就站我后头新烫的卷发沾了几粒锈渣倒像时髦的挑染。
她那对珍珠耳环在晨光里一闪一闪弄得我有点眼花。
她捂着鼻子嘟囔:“这锁头估摸比我那失败婚姻的年头都长!” 手帕是GUCCI的可惜蹭了灰双G标志像个脏了脸的土豪。
钥匙在锁眼里死命较劲硬是给硌出红印子。
好家伙“咔嗒”一声锁眼里居然掉出半截锈铁钉!门开了一股子陈年霉味混合着不知道哪年的布料味儿顶得人一趔趄。
唐姐脚上的高跟鞋刚迈进去鞋跟在灰上划拉出两道弯钩像两瓣惨白的月亮。
阳光好不容易从屋顶那个破气窗挤进来一条缝就瞅见满天的灰尘在里面跳舞。
也不知道哪在漏水“啪嗒、啪嗒”地砸在个破铁皮桶里那回声空旷得瘆人。
唐姐突然一把薅住我后脖领子往后拽——好险!半截破灯管擦着我鼻子尖就砸在脚下了灰堆里炸起一朵“小蘑菇云”。
她手上那翡翠镯子磕在我锁骨上冰凉!这一激灵把我彻底弄醒了。
唐姐提着裙子就往二楼的窄楼梯上走真丝衬衣后背上汗湿了一小片隐隐透出里头肩带的轮廓。
转到二楼拐角几件牛仔裤堆在那儿裤腰上别着张泛黄的进货单——2004年的!字迹快褪光了勉强能认出是“石狮服装城批发”。
唐姐高跟鞋尖突然“咔咔”两下踢了踢墙皮簌簌掉下的石灰后头露出了黑乎乎的空心砖。
她嘴角一扬:“嘿之前搞服装的那个老板这墙就是糊弄鬼的豆腐渣没成想倒给你这装修省事了!” 我瞅着她裙子上晃悠的珍珠纽扣猛地想起在酒吧那晚她翻合同的手指头那么溜——敢情这女人早把这破仓库的都摸得门儿清了! 正午的日头毒得很把这大铁皮盒子仓库烤得像桑拿房。
我们俩蹲门口台阶上啃早上在菜市场买的粢饭团。
唐姐嘴上的口红蹭在了塑料袋上红艳艳的一块蔫了像朵没精神的野蔷薇。
唐姐一走我就琢磨着得赶紧找工人。
深秋的清晨雾还没散尽我踩着一地梧桐叶溜达到了杭海路口。
四季青市场的早市吆喝声已经飘过来了声音闷闷的。
拐角水泥墙根下就是三堡那片露天劳务市场。
墙上刷着歪七扭八的“水电泥瓦”红油漆字一群穿迷彩服或者蓝工装的汉子要么靠着墙根打盹要么坐地上甩扑克牌褪色的安全帽扣地上当小板凳。
空气里混着劣质香烟味儿和杭州城独有的桂花香真是一种奇妙的“城市鸡尾酒”。
我杵在电线杆边上踅摸。
还没看几眼打牌那堆人里“噌”地蹿出来个穿褪色蓝工装的中年汉子三步并两步凑到我眼前:“小阿弟寻装修伐?”一口浓重的浙西腔。
“仓库装修啊顶顶要紧是走线嘞!不信你打听打听上个月四季青五楼那个铺子的电就我改的!” 袖子口上蹭满了陈年白漆。
我瞄见他腰带上别着个磨得油光锃亮的墨斗木柄点点头:“得找个懂木工的两百平仓库改成服装展示间和仓库二楼还得隔出办公室和休息区来。
” 汉子一听来活儿了粗糙的手指头就在灰扑扑的水泥墙上比比划划:“这个搞搞简单!杉木芯板最实惠!隔墙龙骨撑牢点间距不要超四十公分防火膜贴贴好……” 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我叫陈振中七堡的在四季青做装修十年整啦!吃得起苦挨得了骂!” 说着就从裤兜里掏出张皱巴得像咸菜干的名片塞过来上面圆珠笔手写的号码都洇开了汗渍。
这人看着挺实诚又熟门熟路行吧就他了! 小雨开始淅淅沥沥。
我跟在老陈屁股后头钻过堆满布头边角料的巷子进了我那破仓库。
霉味还是冲鼻子。
老陈踩着人字梯“哐哐”敲房顶的钢结构:“这两根好办包上防火板就行!东墙敲仨洞开换气窗味儿就跑啦搞两台大风扇抽抽风保管以后不返潮架子嘛做那种能拆能装的……” 正说着话呢外头四季青飘进来葱包烩的焦香。
老陈突然压低嗓子凑近点:“小汪老板想省钱不?我带你去熟人店里拿材料!自己买贵死嘞!” 他手上的木屑掉在刚画的草图上“天翔建材的老张那是我过命的兄弟!上回他老娘急救背下六楼的人就是我!” 雨点子打在积水的柏油路上溅起铜钱大的水花。
我们钻进建材市场卷帘门上的水珠串串往下滴。
天翔建材那块霓虹灯招牌缺了半拉字“翔”字看着像个“羊”。
店里穿红毛衣的小姑娘踮脚擦玻璃听见门铃响一慌神把旁边的铁艺架子碰倒了。
里屋立马传出炸雷似的吼:“王彩霞!你这点工资不够赔是吧!” 话音没落一个穿黑皮夹克的胖男人掀帘子出来本来一脸横肉瞧见老陈瞬间挤出满脸笑:“哎哟!陈师傅带老板光临啊!” 他一脚踢开滚到路中间的螺丝钉转头又吼:“死人啊!泡茶啊!” 叫王彩霞的小姑娘红着眼去拎热水瓶手抖得连一次性杯子都拿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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