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科大明第32章 荣光下的新途

弘治五年深秋的开封府陈留县陆家村空气中弥漫着新稻入仓后特有的干爽草香与泥土气息。

村口的老槐树黄叶纷飞铺满青石板路更显几分肃穆。

然而今日这份秋日的宁静被一阵由远及近、急促而嘹亮的铜锣声彻底击碎。

“咣——咣——咣——！” 县衙差役骑着快马皂衣鲜明铜锣敲得震天响直抵村中最宽敞的打谷场。

勒住缰绳差役气沉丹田声音洪亮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喜报！皇恩浩荡！陈留县陆家村陆仁陆老爷——钦授工部格物院行走！正七品官身！享朝廷俸禄！奏事可直达工部！光耀桑梓阖族同庆——！” “咣——！咣——！咣——！” 锣声一遍遍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村民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格物院行走？正七品？！” “天爷！县尊大老爷也是七品啊！仁哥儿……仁哥儿这是……一步登天了？！” “享俸禄！能直接给京城工部的大官上书！这是多大的恩典！” “钦授！皇上金口玉言封的官！陆家……陆家祖坟冒青烟了！”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爆发出海啸般的惊叹与欢呼。

孩子们尖叫着奔跑传信大人们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气潮水般涌向村西头——那座象征着三房新生与希望的青砖小院。

陆义正蹲在院角仔细地用桐油擦拭着新打的农具。

张氏在灶房忙碌准备着简单的午饭炊烟袅袅。

丫丫蹲在院里的石榴树下用小树枝拨弄着蚂蚁。

“老三！三弟妹！快！快出来！” 二伯陆孝几乎是跌撞着冲进院子跑得气喘吁吁黝黑的脸上涨得通红眼中是纯粹的狂喜“仁哥儿……仁哥儿当大官了！皇上亲封的！正七品！跟县太爷一样大的官啊！差役在打谷场敲锣呢！全村都知道了！” “当啷！”陆义手里的木匠凿子掉在地上。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仿佛被这巨大的消息砸懵了黝黑的脸上瞬间褪去血色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张氏闻声从灶房冲出来手里还攥着一把青菜围裙上沾着水渍。

她看着激动得语无伦次的陆孝又看看失魂落魄的丈夫巨大的喜悦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腿一软她就要向后倒去。

“孩儿他娘！”陆义一个箭步上前用那双曾无数次撑起家庭重担的手臂稳稳地、小心翼翼地接住了妻子。

这个沉默了一辈子的汉子此刻抱着晕厥的爱妻感受着她身体的微颤再听着院墙外由远及近、如同雷鸣般的人声鼎沸他那颗如同大地般坚实的心终于被这从天而降、足以改换门庭的狂喜狠狠击中！ 滚烫的、浑浊的泪水毫无预兆地从他深陷的眼眶中奔涌而出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肆意流淌。

他紧紧抱着妻子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又终于冲破束缚的低沉呜咽。

这哭声里是半辈子勤扒苦做、忍辱负重的辛酸是分家时破釜沉舟的决绝终于开花结果的欣慰更是对儿子一飞冲天、为家门挣来泼天荣耀的无上骄傲！所有的坚韧、期盼、委屈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爹！娘！”丫丫被吓到了跑过来抱着父亲的小腿小脸皱成一团。

消息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宗族。

族长陆德昌在几位族老的搀扶下拄着那根油亮的枣木拐杖步履虽蹒跚却异常坚定地来到陆家小院。

老人家红光满面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

“义哥儿！张氏！天大的喜事！天大的荣耀啊！”陆德昌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全族的喜悦“仁哥儿得蒙圣恩钦授七品行走！此乃我陆氏宗族开天辟地之盛事！光耀门楣泽被后世！开祠！请祖宗牌位！挂匾额！” 陆氏宗祠那扇厚重、漆皮斑驳的大门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被缓缓推开。

阳光倾泻而入照亮了幽深的殿堂和供桌上层层叠叠的祖先牌位。

香烟缭绕中陆德昌亲手揭开了覆盖在匾额上的红绸——一块崭新的乌木鎏金大匾显露出来上书四个遒劲有力、金粉闪耀的大字：“文魁光耀”！ “陆氏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陆仁蒙圣天子隆恩钦授工部格物院行走正七品官身！特告慰先祖彰其功业光耀门庭——入祠——！”司仪老族叔拖着长腔声音洪亮庄严。

在族长的主持和全族老幼的见证下陆义和张氏作为陆仁的父母被恭敬地请到祠堂最前方。

他们代替远在府学的儿子向列祖列宗行庄重的三跪九叩大礼。

每一次叩首额头触及冰凉的石板都让陆义夫妇的心剧烈跳动充满了对皇恩的感激和对先祖的告慰。

陆大有和王氏也在人群前列。

陆大有依旧沉默浑浊的老眼望着那金灿灿的匾额眼神复杂有震惊有茫然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垂下了眼帘。

王氏站在他身侧脸色变幻不定看着曾经被自己苛待的三房如今风光无限地接受全族礼拜她嘴角微微抽动最终也只是紧紧抿着唇手指用力绞着衣角将那点不甘和怨怼死死压在了心底。

在祖宗面前在皇恩浩荡之下在“孝悌”二字如山的分量前她不敢也不能再有任何失礼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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