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闲客中短篇小说选集四王姐的业务十三143
王姐的业务(十三) 顺意旅社307房间的空气像凝固的劣质油脂沉重、浑浊吸进肺里带着灰尘和霉变的颗粒感。
昏黄的灯泡在头顶发出微弱而执拗的光勉强撕开一小片黑暗却更衬得墙角阴影浓重如墨。
小辉蜷缩在木板床靠墙的一侧身下薄薄的褥子几乎感觉不到硌得他骨头生疼。
他不敢翻身怕惊扰了旁边躺着的母亲。
王姐背对着他身体在黑暗中勾勒出一个单薄而僵硬的轮廓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小辉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那片被灯泡映照出的、晕染开来的污渍。
黑暗像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挤压过来。
面馆里油腻的轰鸣声、老张绝望的呜咽、刘姨歇斯底里的哭骂、卷闸门上刺目的白色封条、医院里消毒水的呛人味道、还有刘姨攥着存单狂奔而去的背影……无数破碎而尖锐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疯狂旋转、冲撞。
最后定格在母亲那张沾满油污和血渍、在暮色中固执擦拭的脸以及那句沉甸甸的“明天妈带你找活路”。
活路……在哪里? 这个问题像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少年空茫的心底吐着信子。
六十块钱换来的三天容身之所像一个倒扣的沙漏每一分每一秒细沙都在不可阻挡地流泻发出催命的“沙沙”声。
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下意识地往母亲身边靠了靠试图汲取一点微弱的暖意。
王姐的身体依然僵硬没有回应。
黑暗中只有窗外那不知疲倦的“嘀嗒、嘀嗒”水声敲打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漫长的一夜。
小辉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慌中意识终于模糊起来。
就在他即将坠入混沌的边缘他感觉到旁边的母亲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天光并未大亮只是狭窄的窗缝里透进一丝惨淡的灰白。
王姐已经无声无息地坐了起来。
她没有开灯借着那微弱的天光动作极其缓慢地穿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破的旧外套。
然后她摸索着拿起床头那个磕碰得不成样子的旧保温杯拧开盖子里面空空如也。
她对着空杯口无声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
没有水。
小辉也立刻坐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他看着母亲在昏暗中模糊的侧影那是一种被生活压榨到极致后的、近乎枯槁的沉寂。
“妈……”他声音干涩地唤了一声。
王姐没有回头只是低哑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 没有洗漱的水旅社公用的水房里只有一股铁锈和漂白粉混合的怪味。
母子俩沉默地走出“顺意旅社”那扇歪斜的门。
清晨的城郊结合部空气清冷而浑浊混杂着煤烟、隔夜垃圾和廉价早餐摊的油烟味。
街道上行人不多多是些行色匆匆、衣着同样灰暗的打工者。
王姐站在门口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锐利而沉默地扫视着这条陌生的、充满临时气息的街道。
她的视线掠过那些半开半闭的卷闸门——大多是些五金店、杂货铺、修车铺、小饭馆。
她的目光在那些贴在电线杆上、卷闸门旁边、甚至直接刷在墙上的各种招工启事上停留、审视。
那些纸片和油漆字迹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模糊不清却承载着无数人沉甸甸的希望。
“急招杂工月结包吃住!” “招洗碗阿姨手脚麻利待遇面议。
” “招后厨帮工男有力气!” “招发传单日结八十!”…… 王姐的脚步开始移动没有目的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寻觅。
她走过一个早点摊摊主正用力揉着一大团发黄的面油锅滋滋作响。
摊主抬眼瞥了他们一下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漠然。
王姐的目光在摊主油腻的围裙和沾满面粉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继续向前。
小辉紧紧跟在母亲身后半步的位置心脏悬在嗓子眼。
他感觉到母亲的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透不过气。
他看着母亲一次次在那些招工启事前停下仔细地看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
他看到母亲的目光扫过“月结”、“待遇面议”这些字眼时眉头会极其轻微地蹙一下嘴唇抿得更紧。
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电线杆上贴着一张簇新的红纸:“大型火锅店急招!洗碗工两名!后厨帮工三名!待遇优厚!包吃两餐!有宿舍!工资月结!联系人:李经理电话……” “月结”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钢针扎在王姐的眼底。
她盯着那张红纸足足看了十几秒。
小辉甚至能感觉到母亲身体里绷紧的弦。
终于王姐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移开了视线。
她的目光投向更远处那些更小的、更不起眼的店铺门脸。
小辉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明白了。
月结意味着至少要等一个月才能拿到钱。
他们只有三天。
三天后那二十块一天的房费会像绞索一样勒紧他们的脖子。
母亲在找那种能“日结”或者至少能预支一点钱、能立刻让他们活下去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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