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微风第14章 攒不够的勇气与穿不破的卑微
2009年的秋天空气中还残留着国庆庆典的余热和某种举国欢腾的余韵。
但对于陈武桢而言这份欢庆更多了一层私人化的、沉甸甸的踏实感——他的工作终于正式落地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身份模糊、前途未卜的“顶岗实习”而是真真正正地端上了“铁饭碗”。
齐阳建工集团这个在当地尤其是农村地区有着响当当口碑的老牌国企(虽已改制但底蕴犹存)成了他职业生涯的起点。
那天在集团公司那座颇具年代感、墙壁上还挂着褪色锦旗的大会议室里气氛庄重而略带紧张。
主席台上领导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回荡清晰地念出一个又一个名字。
陈武桢坐在后排手心微微出汗耳朵捕捉着每一个音节直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陈武桢”——被清晰地念出归属到某个分公司名下。
悬了许久的心才像一块石头“咚”地一声落回了实处。
跟着人流找到自己所属的分公司人事处。
流程清晰而高效带着国企特有的秩序感。
很快他就领到了崭新的工牌、工作服还有一份盖着红章的报到通知。
新的单位新的开始。
分公司领导特意设了简单的欢迎宴几桌家常菜几瓶本地白酒。
领导端着酒杯说着“欢迎新鲜血液”、“扎根基层、建功立业”的鼓励话语。
陈武桢和几个同期入职的年轻人一起略显拘谨地站起来敬酒脸上带着初入职场的青涩和对未来的憧憬。
饭菜的味道普通但那份被接纳、被认可的仪式感却让陈武桢心里暖烘烘的。
欢迎宴的余温尚未散尽他就被一辆沾满泥点的工程皮卡拉到了新的战场——齐阳市新市区的一个在建项目工地。
这里与市区的繁华截然不同。
视野所及是成片被推平的土地裸露着黄褐色的泥土和碎石。
远处几栋刚刚冒出地面几层的建筑骨架矗立着像巨兽的骨骼。
更远处则是尚未开发的荒地野草在秋风中摇曳。
连接工地与外界的只有几条新修的、笔直但略显空旷的水泥路路旁连行道树都还没种上只有光秃秃的路基。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气息和远处机械作业的低沉轰鸣。
工地的生活区是几排用彩钢板搭建的简易房。
陈武桢被安排在其中一间。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油漆、灰尘和男性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靠墙摆着两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中间留出一条狭窄的过道。
这就是他未来一段时间的“家”了。
房间里已经有了三位“室友”: 解云川:睡在陈武桢上铺是个皮肤黝黑、身材敦实的小伙子话不多但眼神透着股憨厚和勤快劲儿也是技术员比陈武桢早来一年。
朱玄晖:睡在对面下铺戴副眼镜看起来斯文些是预算员喜欢在床头放几本专业书。
郜曦和:睡在朱玄晖上铺年纪似乎稍长一两岁性格开朗是现场施工员嗓门大爱说笑。
四个年轻人两张架子床构成了这个临时的、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小天地。
大家都是单身汉远离市区繁华工地的夜晚漫长而单调。
共同的处境和相似的年纪让他们很快熟络起来。
晚饭后回到宿舍或坐或躺话题便自然而然地展开。
吐槽工头的苛刻抱怨甲方的奇葩要求交流各自负责部分的难点也畅想着项目完工后的奖金甚至偶尔也会聊起对未来的憧憬——买房、娶媳妇、在城里站稳脚跟。
虽然环境简陋条件艰苦但这份同吃同住、并肩作战的经历以及那份对“美好未来”的共同期盼像一种无形的粘合剂将四个年轻人的心拉近。
陈武桢默默地观察着适应着。
他脱下略显书卷气的便装换上那身深蓝色的工装戴上印有公司LOGO的安全帽。
每天跟着师傅或独自穿梭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核对图纸上的每一个尺寸检查绑扎的钢筋是否规范混凝土浇筑的振捣是否到位协调解决现场突发的各种小问题。
烈日晒黑了他的皮肤秋风吹糙了他的脸颊工地的尘土沾满了他的裤腿和鞋面。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那种学生的青涩和游离感正在被一种更接地气的、更“硬朗”的东西所取代。
用公司老员工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俗语来说他现在是“管理人员”了——虽然是最基层的虽然干的活和工人一样沾泥带土但身份和责任已然不同。
他需要更沉稳更细致更需要学会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用专业和沟通去解决问题。
夜晚躺在吱呀作响的架子床上听着室友们或深或浅的呼吸声偶尔还有远处工地值班室传来的微弱灯光和机器间歇的嗡鸣陈武桢望着彩钢板屋顶模糊的轮廓。
窗外的秋风掠过荒芜的田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新修的水泥路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笔直地伸向未知的远方。
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只有荒芜的土地、轰鸣的机器和简陋的宿舍。
但这里也是他职业生涯的正式起点是“齐阳建工”这个名号赋予他的新身份的开始。
他不再是那个在校园里为情所困、迷茫徘徊的学生陈武桢而是工地上那个穿着工装、戴着安全帽、步履匆匆的技术员小陈。
身份的转变如同脚下这片新翻的土地虽然荒凉却也孕育着新的可能。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粗糙而真实的踏实感渐渐沉入梦乡。
明天工地的太阳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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