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如月光叙拉古人44
圣骏堡城下溃败的惨讯并未通过官方渠道大肆宣扬但在信息无法被完全封锁的时代那带着血腥与冰寒气息的碎片化消息依旧如同瘟疫般在叙拉古帝国内部悄然蔓延。
然而与元老院和部分将领忧心忡忡的预期截然相反这前所未有的败绩非但没有引发恐慌与士气低落反而像一块投入滚油的火炭瞬间点燃了某种潜藏在这个民族骨血深处的、更为炽烈甚至扭曲的火焰。
街头巷尾酒馆军营人们谈论的不是失败带来的恐惧而是乌萨斯人“卑劣”的顽抗、严酷环境的“不公”以及帝国勇士们在那片冰原上洒下的“热血”。
官方宣传机器适时地、隐晦地引导着这种情绪将败退描绘成一次“战略转移”将巨大的伤亡渲染为“英勇的牺牲”将乌萨斯描绘成依靠天时地利负隅顽抗、即将被彻底碾碎的野蛮残余。
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复仇渴望、民族自豪感受到挑战后的愤怒、以及对更强力量病态追求的集体亢奋如同野火般在帝国民众间燃烧。
他们向征兵站涌去将子女送去参军加班加点生产军火捐款捐物……整个帝国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凶兽舔舐着伤口瞳孔中却燃烧着比以往更加骇人的嗜血光芒。
他们不再仅仅是为了征服而战更是为了洗刷这“唯一”的污点为了证明叙拉古的狼在任何逆境下都将是最终的胜利者。
这头战争巨兽似乎已经无法停下一旦停止吞噬自身就可能从内部开始崩解。
前线的气氛则与后方的狂热截然不同。
溃败之后的帝国北方方面军蜷缩在临时构筑的、抵御着无尽风雪与乌萨斯内卫不断骚扰的防线后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混杂着疲惫、不甘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拉普兰德将自己关在指挥车里几乎不见任何人。
昔日那燃烧着无尽战意的猩红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余烬和挥之不去的挫败感。
圣骏堡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乌萨斯士兵那同归于尽的疯狂眼神、以及那面在她眼前倒下的狼旗如同梦魇般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
骄傲被碾碎自信被动摇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无力感如同乌萨斯的严寒渗透进她的骨髓。
她拒绝了所有后方传来的、要求她立刻组织反击的命令只是固执地、几乎是自虐般地巡视着伤痕累累的部队用更加严酷的训练来麻痹自己也折磨着部下。
直到那份来自狼吻堡的、标注着最高等级加密和德克萨斯私人印鉴的密令穿越重重封锁抵达她的手中。
命令简洁而突兀:将前线指挥权暂交副手立刻、秘密返回叙拉古。
“回去?”拉普兰德盯着那冰冷的字句仿佛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
她猛地将密令拍在桌上狂暴的源石能量几乎将坚固的金属桌面震出裂纹“现在回去?在吃了败仗的时候?像个逃跑的懦夫一样?!”她对着传达密令的、面无表情的禁卫军官低吼“告诉德克萨斯不可能!我要留在这里用乌萨斯人的血洗刷这份耻辱!不攻破圣骏堡我绝不回去!” 她的反抗激烈而决绝仿佛要将所有的挫败和怒火都倾泻在这份命令上。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抗命不遵承受任何后果的准备。
然而德萨斯的回复来得比她预想的更快也更加……出乎意料。
没有斥责没有强硬的重复命令只有另一封更加简短的、甚至带着一丝非正式口吻的密信同样由那名禁卫军官面无表情地递上。
信上只有一行字没有抬头没有落款但那熟悉的、凌厉中带着一丝独特韵味的笔迹拉普兰德绝不会认错: “听话亲爱的回来。
帝国需要你我需要你。
”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拉普兰德混乱而狂暴的心海中炸响。
所有的愤怒、不甘、复仇的渴望在这一行字面前尤其是最后那三个字——“需要你”——面前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以一种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速度迅速消融、瓦解。
“我需要你。
” 简单的三个字像是一把生锈却无比精准的钥匙瞬间撬开了她内心深处某个被层层铁甲封锁的角落。
责任?帝国?乌萨斯?那些沉重得足以压垮一切的东西在这一刻竟变得轻飘飘的失去了所有分量。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早已被血色和硝烟掩埋的记忆碎片:多年前那个同样冰冷的雨夜她们并肩站在废墟之上德克萨斯向她伸出手灰色的眼眸中是她从未在别人眼中看到过的、混杂着认可与某种……依赖的光芒;无数次战略会议上德克萨斯冷静地分析局势唯有在目光扫过她时会流露出一丝极淡的、唯有她能察觉的信任;还有那些无人知晓的深夜在狼吻堡的最高处她们沉默地俯瞰着沉睡的帝都分享着无需言说的孤独与背负整个帝国的沉重…… 原来支撑她一路疯狂征战、摧毁一切的不仅仅是内心深处对战斗的本能渴望也不仅仅是对于帝国霸业的认同更深层的是那份源自灵魂深处、对那个给予她方向、认可她价值、甚至……需要她存在的女人的无法言说、甚至不愿对自己承认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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