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英雄谱第38章 太康失国
词曰: 羿弓惊破五旬王 狩河阳失彝章。
有洛衔哀十载付沧浪。
纵使斟寻能铸鼎 舟覆处已无汤。
秬鬯曾染旧衮裳 仲康惶更堪伤。
谁问夷羿九辩替宫商? 寒钺空悬斟鄩月 斟灌血映天狼。
九月的王都斟鄩本该是稷粟流金的时节铺展在城外的沃野却只剩下大片的枯槁与死寂。
曾经阡陌交错的田垄如今尽数龟裂丑陋的纹路如同大地痛苦的呻吟。
蒿草与蒺藜疯了似的从裂缝中钻出一丛丛、一簇簇焦黄瘦硬地在愈来愈冷的秋风中抽搐摇摆像是无数绝望伸向昏黄苍穹、渴盼垂怜的枯骨手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衰败的气息——尘土枯草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从更远处焦渴土地深处散发出的、带着隐约绝望的腐朽味道。
宫门前的高台之上老司徒姒文宛如一截饱经风霜、深深嵌入石基的虬根。
他干枯黝黑的手紧紧握着那柄代表司徒威严的沉重青铜鸠杖浑浊的目光越过低矮破败的民舍屋顶投向更远处那片死气沉沉的田野尽头。
那里一团浑浊的尘烟正沿着官道奔腾向西。
“大王……又西狩去了?” 姒文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一把生锈钝刀艰难地刮过龟裂的陶片。
每一个字出口似乎都耗尽了心力被秋风无情地带走几丝生机。
侍立在侧的年轻司士昆吾头埋得更低脖颈几乎要与前胸贴合:“回司徒大人是。
卯时初刻便起驾了说是赴洛水之滨‘观物’。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如同落入水底的泥沙更加低沉“带走了……近卫军大半精锐。
” 姒文那只紧握鸠首的手猛地一颤枯瘦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如老藤虬结。
青铜冰冷雕刻着云雷纹的鸠头仿佛要被他捏出印痕。
他目光吃力地转投向西北——洛水奔流入黄河的地方也是太康流连忘返的猎场。
“先帝启驾崩三载有余了……”老人喉头滚动气息急促而沉重带着无边的痛楚与愤懑“今年这已是第七次!春耕不问青苗焦枯无人过问;眼看秋收颗粒无收漠不关心!朝堂议事?哼……如今金殿之上可还有臣工的身影?只有虫豸在空寂梁间游荡!”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那根鸠杖几乎要支撑不住他残朽的身体。
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自高台石阶下传来打断了老人的悲愤低语。
来人正是仲康——太康的同胞兄弟帝禹血脉的次子。
他身着一件浆洗得略显陈旧的素色深衣麻料疏朗质朴唯有腰间垂悬的一块质地上乘的青玉玉佩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华映衬着主人那份刻意营造的平和与忧思。
“司徒大人安好。
” 仲康拱手行礼动作一丝不苟目光却早已投向了西北方向那尚未消散的尘埃“吾兄……又去洛水了?” 姒文深深叹息这叹息里是无尽的疲累与无望:“二公子……老臣这把骨头所能言者唯‘劝谏’二字而已。
陛下如此作为实在令人心寒齿冷啊!” 他微微侧身靠近仲康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像是从风箱破洞中艰难挤出“东夷……那些披发文身的蛮子近月以来频频异动粮秣积聚战具打造日以继夜其心叵测!那后羿更是狂妄!他的战书三月前就已由使者呈递于朝堂之上!白帛黑字字字如刃悬在我斟鄩头顶……可大王他……”老人痛苦地闭上了眼喉头哽咽。
仲康眼神深处似有一簇难以名状的火苗在幽暗中瞬间腾起随即又被更深的、如同无波古井般的沉静吞噬殆尽。
他语调平缓近乎漠然:“兄长乃天下之主行事自有其远虑权衡非你我所能窥测。
”他微微一顿仿佛突然想起状若随意地又问:“对了武观何在?今日宫门寂静倒有些不似往日。
” 昆吾立刻垂首答道:“四公子今晨怒闯宫闱直言谏阻大王西狩之举……争执甚厉言语冲撞。
大王……震怒命其即刻归府闭门思过三日不得擅离。
” 仲康几不可察地挑起一边唇角那微弱的弧度一闪而逝快得像湖面掠过的一丝冷风涟漪随即又归于古井无波的沉静。
“小弟脾气终究是急躁些。
也罢我去看看他兄长不在我这个做兄长的总要照拂一二。
”说完他不等姒文再言便转身步下高台步履急促而坚定地消失在不远处的宫门甬道阴影之中。
高台上秋风更烈。
姒文凝望着仲康离去的背影那双浑浊如蒙尘珠玉的老眼深处凝聚着越来越浓重的阴霾与忧虑。
二公子那看似平静的应答里他分明嗅到了一丝冰冷的、不属于此刻季候该有的陌生气息如同深埋地底的寒玉让他骨缝里都渗出凉意。
他艰难地收回目光投向身侧的昆吾那疲惫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散:“去忙吧……按……旧例。
陛下行猎少则十日多则半月。
这些时日朝中这散架的舟车就靠吾等几副老朽断折的辕木……硬撑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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