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易圣我在春秋当国师第6章 瘟神账簿
江南的湿热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云梦泽以南的“苍梧”诸邑。
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吸进肺里带着一股沼泽腐叶和死水淤积的腥甜。
往年此时正是稻浪翻滚的盛景如今却是一片死寂。
田埂上不见人影村落里鸡犬不闻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混合着痛苦呻吟和压抑哭泣的声音在低矮的茅屋间此起彼伏地飘荡。
瘟神降临了。
起初只是零星几人发热、畏寒邑中巫医只道是寻常“瘴气侵体”跳几场驱邪的“雩舞”灌下几碗苦涩的草药汁便罢。
然而这“瘴气”却如同跗骨之蛆迅速蔓延开来。
染病者先是莫名地浑身滚烫头痛欲裂继而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红疹咳嗽日渐剧烈咳出的痰中竟带着丝丝缕缕的暗红血丝!更可怕的是不少人的肚子如同吹了气的皮囊一天天鼓胀起来皮肤绷得发亮青筋毕露四肢却瘦削如柴。
最终在持续的高热、剧烈的腹痛和骇人的便血(排泄物中混着脓血和粘液)折磨下人如同一盏熬干的油灯迅速衰竭、死去。
死亡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地吞噬着一个又一个村邑。
苍梧邑的邑宰早已吓得躲进了官署深处只敢隔着门缝发号施令。
主持“抗疫”的是当地威望最高的大巫祝——彭咸。
他年逾古稀披挂着缀满兽牙、骨片和彩色羽毛的法衣脸上涂着象征日月星辰的赭石与白垩油彩手持缠绕着毒蛇干尸的桃木法杖。
此刻他正率领数十名同样装束诡异的巫觋在邑中最大的晒谷场上进行着一场规模空前的“大雩傩祭”。
篝火熊熊燃烧跳跃的火光将巫觋们扭曲舞动的身影投射在四周的土墙上如同群魔乱舞。
沉重的皮鼓被擂得震天响配合着骨哨凄厉的尖啸。
巫觋们口吐白沫剧烈地抽搐、旋转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用沾着“神水”(实为混了符灰的溪水)的柳枝疯狂抽打空气仿佛在与无形的瘟神搏斗。
场边堆满了邑民们绝望中献上的祭品——瘦弱的鸡鸭、干瘪的稻谷、甚至几头病怏怏的猪崽。
浓烟混合着焚烧草药(艾草、菖蒲)的刺鼻气味弥漫全场呛得人睁不开眼。
“天瘟地瘴邪祟横行!九黎之魄速速退散——!”彭咸老巫祝须发戟张声嘶力竭地跳上高高的祭台将一盆腥臭的黑狗血泼向四方。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不远处茅屋里传来的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以及随之而起的、撕心裂肺的恸哭。
周鸣就是在这样的绝望喧嚣中踏入了苍梧。
他是受楚国大司马(掌管军事亦涉边地民政)密令前来查探这已动摇南疆根基的诡异瘟疫。
眼前的场景让他那惯于冷静分析的眉头深深锁紧。
混乱、迷信、绝望这就是对抗瘟疫的全部武器?他需要秩序需要数据需要剥开迷雾的理性之刃! “所有病患集中安置于邑东高地旧仓廪。
健者与病者以竹篱隔开出入必经药水(石灰水)濯足、净手!”周鸣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巫祝的嘶吼。
他带来的几名受过简单医护训练的弟子和楚王特派的少量军士立刻开始执行命令。
彭咸老巫祝愤怒地挥舞法杖斥责周鸣“扰乱神仪”却被邑宰派来的小吏连哄带劝地拉开了——毕竟周鸣头上顶着“算圣”和“河伯使者”的双重光环。
邑东旧仓廪被临时改造成了隔离病坊。
这里通风稍好却依旧弥漫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草席上躺满了形容枯槁的病人呻吟、咳嗽、呕吐声不绝于耳。
昏暗的光线下可见他们腹部异常的膨隆皮肤上的红疹以及便溺物中那刺目的暗红。
周鸣换上了一身素麻短褐以浸过醋和草药的布巾蒙住口鼻。
他无视病坊内令人作呕的气味和景象如同一个最严谨的账房先生开始了他的“查账”工作。
只是他查的是瘟神的账簿! 第一步:建“账簿”——病因关联矩阵。
数张巨大的、经过特殊鞣制不易腐烂的鹿皮被钉在仓廪最明亮的墙壁上。
周鸣手握炭笔如同绘制星图在鹿皮顶端划下清晰的纵列: 患者|饮水源|常触物|病前涉水处|病发时序(日)|病状特征(热/咳/血/胀) 每一列之下留出大量空白。
“里正(乡官)何在?”周鸣唤来苍梧邑下属各村落战战兢兢的里正。
“尔等各自村落凡病者按此格式速速报来!饮水源是西沼还是东溪?常接触牛、鱼、还是螺蚌?病前半月是否下过哪片水田、沼泽?病发至今日是第几天?有何症状?务求详实!若有隐瞒虚报……”周鸣没有说下去冰冷的眼神扫过里正们已是汗流浃背。
信息如同涓涓细流在恐惧和希望的双重驱动下开始汇集。
弟子们穿梭于病床之间仔细询问尚能言语的病人或家属核实里正上报的信息。
周鸣则亲自巡视观察记录病人的具体体征:腹部膨隆的程度(用特制软尺测量腹围)、皮肤红疹的分布、痰液和排泄物的性状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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