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神棍怎么就渡劫了第256章 骗了神仙的钱脑子抽了吧
外婆紧了紧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黑布棉袄后背破洞处钻出的旧棉絮在萧瑟的秋风里瑟瑟地抖着。
巧女眼尖瞧见那破洞里头似乎塞着几片灰扑扑的硬鸡毛估摸是从生产队鸡舍附近仔细拾掇来的临时充作填塞好抵挡那无孔不入、愈发凛冽的秋寒。
昊文兰默默送娘到了南三河的岸边。
枯死的芦苇丛在风里发出呜呜的哀鸣像是为这荒年唱着无尽的挽歌。
“娘……下次……您可别再捎东西来了……” 昊文兰的话刚出口就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
“咱家……总还能对付……” “对付啥?!” 外婆猛地截住她的话头声调陡然提了起来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执拗与锐利。
她那枯树枝般的手猛地指向河西那片在沉沉暮霭中更显凋敝的村落声音在风里刮得人耳膜生疼。
“我前儿个去瞧了!你弟弟家! 那口铁锅底子都快锈透喽像个破锣似的悬在梁上就是个摆设!可他呢?硬是把队里分的那点子指头粗细的红薯干省下来紧赶着往我那儿送! 说的啥?说‘姑姥姥家有个小外甥孙金贵着呢得紧着娃!’” 她话头一顿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上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把翻涌上来的万般苦涩都硬生生咽了回去嗓音变得低沉沙哑像是破旧风箱在喘息。
“永海……是根苗!是咱昊家的根苗!也是你们姬家盼着的后! 这根苗……得栽在肥土里得见着米粮! 不能……不能栽在干裂的土坷垃里!栽在土坷垃里……就蔫巴了!就活不成了哇!” 风从河东那片断壁残垣的方向席卷而来裹挟着更浓重的、属于废墟的尘土气息与死寂。
外婆凝望着河东那片在暮色中如同巨大阴影的所在忽然长长地、沉沉地吁出一口气那叹息里浸满了数十年的风霜与难以言说的世事变迁: “老话总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当年嫁到河西昊家那阵子河东田家大院娶少奶奶那场面! 十里八乡谁不跑去瞧稀罕!那粮仓?嘿!那粮垛堆得都快赶上他们家的青砖门楼了! 吹嘘什么‘三年不下雨也饿不着田家檐下的雀儿’! 可你瞅瞅如今?那粮仓?早不知拆了填了哪个炼钢炉喽!地呢?旱得裂开大口子能吞下牛腿!倒是咱们河西……” 她转过头目光复杂地落在女儿憔悴的脸上又掠过女儿身后那片同样贫瘠的土地。
“当年穷得叮当响家家户户勒紧裤腰带过活的河西…… 如今……如今咱娘儿俩还能在这儿从牙缝里给娃……给娃抠出、攒下这一口吃的……难啊……闺女真难……” 她颤巍巍地伸手在怀里最贴身、最暖和的地方摸索了半晌终于掏出一样物事不由分说地、紧紧塞进昊文兰那早已冻得冰凉的手心里。
那是一枚黄铜顶针不知陪伴主人度过了多少穿针引线的岁月周身被磨得光滑锃亮边缘圆润触手温厚竟像河滩上被流水千万次冲刷过的卵石还残留着老人胸膛间最后一丝暖意。
“这是娘……当年压箱底的陪嫁……老伙计了……真到了揭不开锅、过不去桥的时候找个识货的把它换了……总能……总能换回一小把救命的米……”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秘密交付的郑重与凄惶“别……别让你婆婆晓得。
她心肠好是实在人……可咱娘俩这点底细……甭让她跟着操心……难受……” 昊文兰捏着那枚小小的、却仿佛有千斤重的铜顶针冰凉的金属紧贴着皮肉却像一块灼热的炭烫得她心口一阵阵抽紧、发疼。
她怎会不认得这顶针——当年娘就是戴着它在油灯下没日没夜地纳鞋底、缝补衣裳手指不知被针尖扎破多少回就为了攒点钱供她爹(昊文兰的父亲)去念几天私塾指望着他能识文断字给家里挣点脸面。
爹终究不是念书的料他的心活络后来跑起了小买卖。
娘便又戴着这顶针继续那无尽的针线活计一针一线换回些许口粮将她这个闺女拉扯成人。
这顶针上每一道细密的划痕、每一个浅浅的凹窝都是日子这把钝锉子年复一年硬生生磨刻出来的印记啊! “娘!这我不能收!这是您的念想是您的伴啊……” 昊文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想把顶针往回推。
“拿着!”外婆的声音陡然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母性的决绝可那尾音里却泄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与哽咽。
“等往后……等往后咱们河西缓过劲来日子红火了……你再……再给娘打个新的! 要……要那最好看的带金丝纹的!” 说罢她猛地转过身头也不回深一脚浅一脚地就朝河东那片苍茫暮色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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