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色中停笔第307章 白石镇的阴影
天刚蒙蒙亮山间弥漫着乳白色的晨雾草木上挂满了露珠。
老陈沉默地走在前面他的步伐稳健对山路极为熟悉。
林晚搀扶着沈砚跟在后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沈砚的状况比昨夜更差了些。
低烧持续消耗着他的体力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干裂苍白。
他大部分重量都倚在林晚身上左臂几乎无法动弹每一步迈出额角都有冷汗渗出呼吸粗重而压抑。
但他依旧强撑着眼神锐利地观察着四周不肯完全放松警惕。
“坚持住就快到了。
”林晚感觉到他身体的滚烫和颤抖心里焦急万分只能不断地小声鼓励同时用力支撑着他越来越沉的身体。
她的手臂环在他的腰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腰腹肌肉因为忍痛而持续的紧绷。
老陈偶尔会停下来等他们递过装水的竹筒目光在沈砚汗湿的脸上停留片刻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地指向前方隐约可见的、盘绕在山间的土路。
“顺着路往下。
” 这条主路确实比他们之前走的猎道好走一些但漫长的下坡路对沈砚而言依旧是巨大的折磨。
林晚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撑住他自己的后背也早已被汗水浸湿搀扶着他的手臂酸麻不堪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快到中午时分雾气散尽阳光变得灼热。
山路尽头一片灰扑扑的建筑轮廓出现在视野里隐约能听到狗吠和模糊的人声。
白石镇到了。
镇子比想象中更小更破旧。
一条坑洼不平的主街贯穿全镇两旁是些低矮的砖瓦房和木板屋零星开着几家杂货铺、修理铺和一家门面很小的卫生所。
空气里混合着尘土、牲口气味和饭菜的味道。
几个穿着朴素的镇民坐在屋檐下闲聊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三个明显是外来者、而且状态不佳的人。
老陈在镇口就停下了脚步。
“卫生所前面拐角。
”他指了指方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到林晚手里“山里采的应急。
” 林晚打开一看是几株晒干的、她不认识的草药。
“老伯谢谢您!真的……”林晚眼眶发热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位沉默寡言的山民给予了他们最质朴也最珍贵的帮助。
老陈摆了摆手浑浊的眼睛看了沈砚一眼又看了看林晚最后只说了一句:“小心点。
”然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沿着来路重新没入了山林之中。
目送老陈消失林晚不敢耽搁立刻搀着沈砚按照指引向卫生所走去。
沈砚的脚步已经虚浮身体的重量几乎完全压在她身上意识似乎也有些模糊只是凭借本能跟着她移动。
“医生!医生在吗?”林晚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沈砚弄进卫生所那扇挂着白色半截门帘的玻璃门焦急地喊道。
卫生所很小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医生正坐在桌后看报纸闻声抬起头。
看到浑身是汗、狼狈不堪的两人尤其是沈砚那明显不对劲的脸色和肩头的绷带医生皱了皱眉放下报纸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医生问道帮忙将沈砚扶到靠墙的一张简易诊疗床上。
“我朋友肩膀受伤了伤口感染还在发烧!”林晚语速很快带着哭腔“医生您快给他看看!” 医生示意林晚帮忙解开沈砚的衣扣和绷带。
当看到沈砚肩头上那红肿外翻、边缘泛着不健康色泽、甚至隐约有脓液的伤口时医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伤……有些日子了吧?怎么拖到现在才来?”医生一边戴上手套检查一边语气严肃地问“怎么弄的?” 林晚的心猛地一紧这个问题她无法如实回答。
她支吾着下意识地看向沈砚。
沈砚半阖着眼睛呼吸急促但在医生问话时他强打起精神声音虚弱却清晰:“山里……摔的被树枝……戳穿了。
”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但医生检查伤口的手法很专业他看着伤口边缘的痕迹和深度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这不太像普通的树枝戳伤。
“感染很严重已经有些化脓了。
”医生没有深究开始清理伤口语气凝重“需要清创把腐肉去掉重新缝合还得用抗生素。
我这里条件有限只能做紧急处理最好还是去县医院。
” 冰冷的器械触碰到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颤闷哼一声右手死死抓住了诊疗床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他硬是咬着牙没有发出更多声音。
林晚看着医生用镊子和手术剪清理那些发炎坏死的组织看着沈砚痛苦却强行隐忍的样子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忍不住上前紧紧握住了他紧抓床沿的右手。
沈砚的手冰冷微微颤抖。
在她握住他的瞬间他反手将她的手攥住力道大得几乎让她觉得疼仿佛她是他在痛苦漩涡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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