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鼻祖涪翁传第7章 哑穴三日毒火未熄
晨雾未散时涪水村的青石板路上已聚了七八个围炉烤火的村民。
张屠户的破锣嗓子最先炸响:昨儿后半夜陈瞎子那屋直撞墙跟撞鬼似的!他手里的烤红薯裂了道缝焦香混着唾沫星子喷出来今早起他媳妇来敲我门说那老东西喉咙里跟塞了块铁半个字儿都吐不出来! 王二狗端着的药碗晃了晃碗底的艾草汤溅在青布衫上洇出片深绿。
他扭头看涪翁——老人正弯腰用枯枝拨弄医庐前的余烬灰发被江风掀起几缕倒像雪地里立着株老松。
师父陈瞎子那老匹夫前日还在说您用错了麻黄量害孙六郎烧得更凶。
少年攥紧药碗指节发白您前日替孙六郎扎完穴他烧退了三成陈瞎子倒骂您野路子毁医道...... 他骂的是医道又不是我。
涪翁直起腰枯枝地断在手里。
他望着江对岸的雾色声音像浸了晨露的石头不过喉间塞铁...... 话音未落东边墙角突然传来尖细的女声:昨儿我还见涪翁往陈瞎子窗根底下转悠呢!张氏娘子拎着一篮菜挤进来靛青围裙上沾着泥点前日陈瞎子揭发他用药不当这会儿就遭了报应——你们说这不是扎针的邪术是啥? 几个妇人跟着点头有个抱孩子的少妇往后退了半步怀里的娃娃被惊得直哭。
王二狗地放下药碗冲张氏娘子吼:陈瞎子自己开错了石膏和知母的方子害孙六郎烧成肺炎! 师父是替他擦屁股! 哟小崽子急了?张氏娘子把菜篮往地上一墩那陈瞎子要是治不好咱们村往后谁还敢请外乡郎? 指不定哪天就被这老匹夫扎成哑巴! 涪翁突然笑了。
他转身走向医庐赤针囊在腰间撞出细碎的响:王二狗把针匣拿来。
师父您要给他治?王二狗瞪圆了眼他昨天还在村口说您江湖骗子 我治的是病人不是陈瞎子。
涪翁抽出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在掌心呵了口气去把他媳妇喊来。
陈瞎子的土坯房里泛着霉味。
五十来岁的老游医正抱着头撞墙额头青肿得像发面馍见涪翁进来突然跪直了身子喉咙里发出的闷响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练泉穴。
涪翁捏起他后颈的皮肉银针地扎进喉结上方的凹陷扶突。
第二针落在喉侧大筋处。
陈瞎子浑身一震突然发出破锣似的尖叫:我操你...... 涪翁屈指弹了弹针尾陈瞎子的叫声戛然而止只剩喉咙里的抽噎三日之内不得摸针。
他拔针时带出点血珠再敢往药方里掺假下次扎的就是哑门穴——扎下去这辈子都别想再说话。
陈瞎子瘫坐在地盯着掌心的血珠直发抖。
他媳妇攥着衣角凑过来:大...大夫他这是咋了? 毒火攻心。
涪翁甩了甩针上的血前日他给孙六郎开方石膏少放三钱知母多放两钱——那是怕人看出他连清瘟汤的火候都把握不住。
他转身往外走鞋跟碾过地上的碎药渣火毒积在喉间我替他引出来了。
王二狗追出来时额角还沾着陈瞎子家的蜘蛛网:师父您早看出来了? 他药碾子底下沾着半块没磨碎的巴豆。
涪翁把银针收进针囊巴豆性热掺在清热药里火毒自然往上冲。
他望着村口方向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露出几面招展的红绸该来的到底来了。
午后的阳光刚爬上晒谷场村口就炸开了铜锣声。
李崇的鎏金马车碾着碎石子停住八个家丁穿着玄色短打抬着顶金丝软轿——轿帘掀开李崇摇着湘妃竹扇走出来月白锦袍上绣着金线云纹倒像来赴宴的贵公子。
涪翁。
他拱了拱手扇骨敲着掌心昨日听闻陈瞎子遭了难李某特来赔罪。
赔什么罪?涪翁靠在医庐的断墙上赤针囊在腰间晃得人眼晕赔你前日纵火烧我柴房? 还是赔你买通陈瞎子往药方里掺巴豆? 李崇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展开:涪翁说笑了。
他使了个眼色最前面的家丁突然从腰间抽出短刀寒光映着日头直往涪翁心口扎来! 师父!王二狗抄起脚边的石锁砸过去地砸中家丁膝弯。
那人惨叫着跪倒短刀落地。
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突然浑身抽搐脖颈上暴起青紫色的血管嘴里溢出黑血! 好毒的鹤顶红。
涪翁蹲下来指尖按在他腕间提前半个时辰服了解药专等行刺时毒发——死无对证。
他摸出根赤针在那人肘弯的穴轻轻一点抽搐的身子突然软下来像滩化了的泥。
李崇的扇骨地断成两截。
他望着地上的家丁又望着涪翁腰间的赤针囊喉结动了动:涪翁这是...... 替他压毒。
涪翁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灰但我在他经络里种了缕火脉——他盯着李崇的眼睛下次再有人动杀心这毒火就会顺着经络烧到心肝脾肺肾。
围观的村民倒抽口冷气。
李崇的额头沁出细汗突然弯腰捡起断扇:今日算李某唐突了。
他挥了挥手家丁们连滚带爬抬起软轿改日再带厚礼来谢。
王二狗望着李崇的背影啐了口转头去看昏迷的家丁:师父他真不会死? 死不了。
涪翁摸出块帕子擦针但李崇该明白我这针既能救人也能......他的话突然顿住抬眼望向村外的官道。
暮色里马蹄声像擂鼓般由远及近。
王二狗踮脚望去只见尘烟中一道身影伏在马背上腰间的铜牌闪着暗黄的光——正是程高去时揣着的太医院腰牌。
涪翁把针囊系紧嘴角终于勾了勾。
他望着渐暗的天色听见王二狗的欢呼混着马蹄声撞进耳朵而江对岸的星子正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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