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鼻祖涪翁传第68章 旧地重燃针启玄关
晨雾未散时三人已立在天禄阁残垣前。
焦黑的梁柱斜插地面像被抽去筋骨的巨兽断瓦上还凝着昨夜的露水在程高脚下发出细碎的声。
涪翁的布鞋尖抵着半块烧裂的竹简指节抵在唇上——那竹简边缘还留着他当年校雠的朱笔批注足太阴脾经起于大趾之端的字迹被火舌舔去半截像道未说完的遗言。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比晨雾还轻:成帝元延三年我在这阁里抄《灵枢》刘中垒(刘向)捧着新得的《扁鹊脉书》来说柱国啊医典要像种子得埋进土里才活 程高垂手站在侧后方见师父肩头微微发颤。
老人向来挺直的脊梁此刻弯成张弓像是要把二十年的光阴都压进这方废墟里。
王二狗攥着木棍的手渗出汗目光在断墙后扫来扫去——他总觉得那些焦黑的梁木后藏着人影就像昨夜旧宅地洞外的风声里总响着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师父?程高轻声唤伸手要扶却被涪翁反手攥住手腕。
老人的掌心烫得惊人指腹重重压在他尺泽穴上:当年我站在三层书阁看火舌卷着绢帛往天上窜。
你说那些没烧尽的怎么就成了九宫脉理他突然松开手踉跄着往断墙走去靴底碾碎一片烧融的陶片刘中垒说要埋种子可有人偏要把根须抽出来当鞭子使。
王二狗的木棍砸在地上。
他扒开半堵矮墙后的荒草露出块青石板缝隙里塞着半截褪色的红绸——和旧宅地洞供桌上的药碾子系着同一种染坊的丝线。
程高蹲下身指甲抠住石板边缘刚一用力就听见的轻响石板下竟是空的。
是暗渠。
涪翁突然开口声音里没了方才的颤抖只剩淬过冰的冷天禄阁藏书最怕的就是火。
当年为防万一我和刘承在地下凿了条引水渠连通昆明池。
他蹲下来用指节叩了叩石板边缘的青砖渠壁嵌着石人左手持针右手握卷——机关在石人掌心。
程高借着火折子的光往下看暗渠里霉味混着潮土气扑面而来。
三尺宽的渠底铺着青砖每隔十步就立着个半人高的石俑果然左手虚握成针形右手捧着卷竹简。
王二狗刚要跳下去被涪翁扯住后领:别急。
老人从袖中摸出根三寸长的赤针在火折子上烤了烤这石人是按十二经脉刻的手三阴经的穴位全是机关。
他屈指一弹赤针地扎进最近那个石俑的少商穴刘承说过要开渠得先通肺经 石俑突然发出闷响右手的竹简地弹出半截。
程高眼尖看见竹简上刻着针入三息定生死——正是师父最常说的那句口诀。
涪翁又摸出根玄针在石俑的太渊穴上轻轻一点:通脉。
暗渠深处传来连环的机括声石俑们依次转动右手竹简全部弹出在渠顶映出一片细碎的光。
王二狗瞪圆眼睛:这...这是在开锁? 开的是心锁。
涪翁当先跳下去靴底碾过渠底的青苔当年我们怕后世医者只记针数忘了针意。
他走到第三个石俑前玄针悬在石俑劳宫穴上方刘承说医道要传得先过三重关:一要通脉二要明心三要...见天地。
针落。
整段暗渠突然震动最深处的石墙地裂开条缝。
程高摸出火折子照过去石缝后是间石室墙上嵌着青铜灯台台里的灯油竟还未干。
王二狗抢先进去踢到个东西——是半块烧焦的木牍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二字。
涪翁的脚步顿在石室门口。
他望着墙上挂着的半卷残稿那纸页被火燎去大半却在焦黑边缘留着几行墨迹:玄针者非针也气也。
他伸手触碰残稿怀里突然传来灼烧感——医道传承印在皮肤下翻涌青铜古印的纹路像活了般爬上手背在残稿前投下片金斑。
玄针通灵可窥天地气机。
涪翁低低念出古印浮现的文字指尖抚过残稿上二字。
程高凑过来见师父眼尾发红像有团火要从眼眶里烧出来:当年我以为医道是悬壶是救死扶伤。
他转头看向程高目光像穿过三十年的烟火现在才明白悬壶只是表象。
真正的医道...是要把被人扭曲的气扳回正途。
王二狗摸着墙上的青铜灯台突然了声:师父这灯台底座刻着字! 涪翁却没应声。
他盯着程高腰间的青铜匣——那是从旧宅地洞带出的天禄阁藏此刻正微微发烫与他体内的传承印共鸣。
程高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刚要开口却被涪翁抬手止住。
程高。
老人的声音突然放柔像涪水畔春夜的风把眼睛闭上。
程高一怔依言合眼。
有温热的指腹按在他印堂上带着针尾的微钝:你从前总问玄针和赤针的区别。
涪翁的声音近在耳畔赤针是用针玄针...是用心。
王二狗看着师父和师兄突然觉得石室里的空气变了——不再是潮湿的霉味而是混着某种清冽的草木香像极了师父药篓里晒干的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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