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鼻祖涪翁传第74章 旧友来投针解恩怨
后半夜的山风裹着松涛撞进破庙程高手里的火折子地灭了。
王二狗正蹲在灶前拨弄枯枝被火星子溅得缩了缩手抬头时正看见庙门被风掀开条缝月光漏进来照见台阶上立着个人影。
那人提着盏旧灯笼灯纸被夜露浸得发皱字墨迹晕成团模糊的墨渍。
程高的手指下意识扣住腰间针囊——自离开长安后每道突然出现的人影都可能是医衡会的爪牙。
但涪翁已经站了起来道袍下摆扫过供桌时带落半块霉饼砸在青石板上。
是张校书?涪翁的声音里裹着冰碴子程高这才看清来者面容——三十来岁的年纪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散了半边额角有道未愈的血痕从前总沾着墨香的广袖如今沾着草屑倒像刚从野地里滚过来。
张仲甫的灯笼晃了晃灯芯爆响。
他突然跪了下去膝盖砸在石阶上的闷响惊得王二狗怀里的药囊地落地:涪翁先生! 当年天禄阁那事......是我对不住您! 涪翁的脚步顿在庙门三步外。
程高记得三年前师父说过张仲甫是天禄阁最年轻的校书郎曾捧着《黄帝内经》残卷跪在雪地里求他校雠如今这副狼狈模样倒真像换了个人。
当年王莽要你劝我献医典你说良禽择木而栖涪翁的指节抵在门框上指背青筋凸起如今又来做什么? 医衡会的人拿我老母要挟!张仲甫仰头时月光照见他眼角的泪他们在我娘的药里下了断灵蛊说我若不把天禄阁医典目录交出去......他喉结滚动上个月我偷溜去洛阳探母她床底下压着半块带血的指甲——是医衡会的人割的。
程高看见师父的肩膀微微一颤。
他跟着涪翁抄医典时常听师父说天禄阁校书官里唯有张仲甫会偷偷往他茶盏里添枸杞说李大人总熬夜补补肝。
程高。
涪翁突然转头诊他的脉。
程高蹲下身指尖搭上张仲甫手腕。
脉象乱得像被暴雨打过的蛛网——浮脉里裹着沉涩寸关尺三处各有股暗劲在窜。
他瞳孔微缩:师父是断灵蛊的余毒! 涪翁的眉峰挑了挑。
程高记得《针经》残卷里写过断灵蛊是苗疆毒师用百足虫浸尸油养的邪物中蛊者若泄露秘密蛊虫便会顺着血脉啃噬心脉。
他正想抽手却被张仲甫反手攥住手腕——那双手瘦得只剩骨头却烫得惊人。
我逃出来前往自己心口扎了根淬毒的针。
张仲甫喘着气蛊虫被毒逼得往四肢跑可我......他突然闷哼一声额角的血珠顺着脸颊滚进衣领我知道您不信我但若能助您夺回医衡印就算现在死在这里...... 闭嘴。
涪翁从程高腰间抽出针囊七枚玄色银针在掌心排成北斗状。
程高认得这是玄针续脉的起手式——师父从前说过这针法能引患者体内乱气归位却也会把毒素往针尾逼。
银针入穴的瞬间张仲甫的脊背绷成弓弦。
王二狗悄悄挪到程高身边攥住他的衣角——他见过师父用这针法救难产的妇人那产妇疼得咬碎了半颗牙可眼前这人只是死死咬着下唇连闷哼都压得极轻。
蛊虫退了三分。
涪翁拔针时最后一枚针尾挂着缕黑血若你刚才动了半分杀心这针便会戳穿你的劳宫穴。
张仲甫瘫坐在地额头抵着青石板发梢滴下的血在地上洇开个暗红的圆:当年我若硬气些天禄阁的医典也不至于......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现在医衡会的人在找医脉印他们说那是控制天下医者的钥匙! 涪翁的手按在怀里的青铜印上。
程高看见师父指节泛白——自他们逃出长安这枚印便再没离过身。
医衡会不是什么医家盟会。
张仲甫抹了把脸他们是前朝方士和外戚的余党! 当年王莽烧天禄阁他们趁机收走残卷又找了批酸儒篡改医典把治未病顺天命针砭僭越......他突然抓住涪翁的道袍下摆我偷看过他们的密档说要等医脉印重铸就把天下医者的生死捏在手里! 庙外的风突然大了。
程高听见王二狗倒抽冷气的声音——上个月他们在南阳镇确实见过医衡会发的《新黄帝内经》里面竟写着平民患病是天命医者不可违命施治。
那医衡印现在何处?涪翁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在城南废弃的济生堂。
张仲甫从怀里摸出块半指长的铜钥匙我从前替他们抄档案时看见管钥匙的人把它藏在药柜第三层暗格里。
济生堂夹墙里有本《医衡录》记着印的铸造法子......他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再晚两日他们就要把印熔了重铸! 涪翁盯着那把钥匙看了片刻突然转身抓起供桌上的药囊:程高带针囊二狗背药箱。
他扫了眼仍瘫在地上的张仲甫你带路。
济生堂的木门一声开时晨雾正漫过青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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